簡叔隻手扶在駕駛艙旁,望著遠方的海上,身體隨著船隻乘著海面上的波浪,時而上下起伏,時而因為一個波浪從旁打上而左右搖晃。
慢慢地,原本向前航行的船停了下來。
他深呼吸一下,看著周遭的大海和天氣,忍不住贊嘆。
「今天天氣很好呢,對吧?」他問。
吹著海風,他露出微笑,「真的是很不錯,連老天爺都幫忙了。」
然後他蹲下了身,從口袋中拿出一條手帕,伸手幫忙將倒靠在船邊的杜光柱擦拭掉臉上的血跡。
「你就好好休息,接下來就交給我們了。」他說。
看了一下手錶上的時間,他起身往周遭看了一下,然後朝著某個方向定眼看著,等待了幾分鐘。
「差不多了。」
他蹲下身體,將杜光柱攙扶起來。
一腳頂在船邊,轉移施力點,然後將他的身體往海面上放開。
面無表情地,看著杜光柱消失在濺起的浪花中。
「失踪!?怎麼回事?」吳萬豪才剛接起電話,就立即著急地訊問。
看見父親一臉嚴肅的表情和緊張的語氣,吳翰昇忍不住輕挑起眉頭,轉身拿起搖控器打開電視,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好巧不巧地看到電視上面的左方跑馬燈顯示出一則新聞的插播消息,「知名樂園杜氏董事長不幸遭遇到海難,現今行踪不明。」
消息放出來得還真快啊!
他微揚起嘴角,繼續看著電視,直到被吳萬豪狠敲一下頭。
「你杜伯都出事了,還看電視!快跟我過去看看!」
「杜伯出事?怎麼會?他不是去石垣島談事情嗎?」他緊張地問。
「石垣島?」吳萬豪停頓一下,臉色一沉,「你怎麼知道是去石垣島?」
「杜伯這陣子不是很常跑那裡嗎?而且我前陣子剛好有遇到青陽他爸媽,他們還說這次會跟杜伯一起去呢。」
「那...杜伯和青陽他爸媽...」吳翰昇看著他,面帶擔憂地說。
「走走走!」吳萬豪再也沒有心情多說些什麼,催促著手下去開車。
吳翰昇輕啍一聲,跟著從沙發上起身走出去。
『鳳姐,杜光柱和他的友人失踪是真的嗎?』
『他搭乘的船隻有找到嗎?』
吳翰昇悠閒地從地下室的酒窖中挑選了一瓶紅酒後,走上樓梯來到客廳。
沙發桌前已擺好了一個高腳杯,正等著他倒進紅酒。
伴隨著電視新聞播報的聲音,吳翰昇將一張紙從信封袋中抽出,然後攤開來,放到桌面上。
「果然是老薑啊!」他揚起嘴角,看著眼前這張即將公之於眾的新聞稿,不禁贊嘆地說。
喝著紅酒,他看著電視中杜家難得一次舉行如此慎重的記者會,語帶輕挑地說。
「這像話嗎?為了這種事,還特地召開記者會說明...」
「杜子楓啊,杜子楓,現在一定覺得格外難受吧。」
『這真的是意外嗎?還是你們有惹上什麼人?』
「意外?當然是意外啦。誰叫他沒事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他說。
『關於這件事,我們杜家在這裡發表聲明...』
「喔,來了,來了。」吳翰昇興奮地拿起桌上的新聞稿,邊聽著新聞邊看著手上的新聞稿,嘴角跟著揚起,幾乎就快裂到眼角了。
「哈,哈,哈哈哈...」忍不住地,他笑了出聲。
「還真的照這個唸!真的照這個新聞稿念!?」
壓抑不住內心興奮的感覺,他再次將酒杯倒滿紅酒,痛快地一乾而盡。
「哈哈,杜家也不過是如此!這麼容易就被搞垮了!」
「接下來,接下來,扛壩子的位置!」他高舉著酒杯說,「一定會是爸!」
「呼,早知道就該早點這麼做了!」他再一次地倒下紅酒,享受般地喝著。
當他看見在記者會上,旁邊站著一個面無表情,冷眼看著記者們的衛青陽,他歪斜著頭,沉默一會,緩緩地說,「放心,他們是在一起的。」
「就像爸說的,欲成大事者,雖至親,亦可殺之。」
「誰都不能擋我的去路。」
吳翰昇打開房間內的抽屜,一眼就看見他放在抽屜內的短槍和一本書。
看著那本書好一會後,他將書拿出來並打開,一個夾在書中的黃色信封袋立即出現。
微瞇起雙眼,他闔上書再次放回抽屜,將短槍上膛後放到後腰褲帶間,然後走出門。
「我就想...怎麼這麼容易...原來是...」
來到簡叔的住處,吳翰昇毫不猶豫地從腰間拿起短槍,高舉起來,對準正在替盆栽澆水的簡叔的背後。
原本要扣下板機的手指,因為一個人影突如其然地竄出,讓他本能地轉身將槍指向那個黑影。
只是還來不及開槍,他的右膝就被人一腳踢中而屈膝倒下,手中的槍也隨之被打落到地面上。
驚訝之餘,他立即穩住重心,雙臂舉起進入防衛動作。
當他抬起頭來確認來者是誰時,郤見到一個曾經見過的拳頭穩穩地舉在他面前,讓他忍不住怒火中燒。
「琵‧亞‧諾。」他咬牙切齒地說。
直盯著吳翰昇,雙拳維持著攻擊姿勢,琵亞諾不慌不忙地移動腳步,將掉落在地上的短槍一腳踢遠。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問。
「這才是我要問你的話吧!」琵亞諾說。
「X的!你是搞不清楚狀況是不是!」
「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才是你!先是哲瑞哥,現在連杜伯他們你也不打算放過?」
「杜伯?」
吳翰昇微瞇起雙眼,站挺了身子,看著琵亞諾,然後猛然地一個弓箭步向前,右拳隨即朝她頭部的方向打下。
琵亞諾立即將左手舉起擋下,右拳隨後往左側擊出,但被他閃過。
兩人隨即擺好動作,準備下一個攻擊,一把槍郤冷不防地抵上吳翰昇的右後腦。
琵亞諾見狀,頓時停下動作。
「還鬧不夠嗎?」不帶任何多餘的情緒,簡叔持著搶冷冷地問。
吳翰昇不禁咬牙憤怒地轉過身,「你騙我!」
面對著簡叔手中的短槍,他將額頭抵向前,雙眼瞪著簡叔,「你,竟敢騙我!」
下一刻,一個重擊朝他的脖子擊下,讓他昏厥倒地過去。
「子楓!?你怎麼會來這裡?」琵亞諾訝異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問。
「那妳呢?妳為什麼會在這裡?」杜子楓帶著陰沉沉的雙眼直看向琵亞諾。
一把槍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況下,朝著她的方向連開了兩槍。
看見他即將開出第一槍,她頓時像是忘了自己有喉嚨可以喊出聲音。
心臟猛然地用力跳動了一下,雙眼忍不住閉上,肩膀往內縮緊...
就像個無處可躲藏的一隻兔子,只能待在原地,準備受死。
腦裡一片空白,神經緊繃著,感受著自己最後還能活著的幾秒鐘。
她...竟然沒有想要反抗,只有錯愕...
錯愕著自己竟然就這樣平白無故的接受這樣的結果。
沒有聽到像是電影裡會出現的子彈擊出的聲音,她膽怯地略睜開雙眼,依舊看見那個人站在她的前方。
一道犀利的風切畫過她的耳邊,讓她忍不住雙眼再次閉上,雙手立即摀上耳朵,身體縮得更緊。
意外地,她聽見她後方出現一個異常的物體倒地的撞擊聲,讓她頓時放鬆了肩膀,睜開雙眼,錯愕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再一次的,迎來一雙冰冷的眼神,朝著她,開出第二槍。
她眨了下眼,身體稍微縮了一下。
沒有任何的言語,空氣像是凝結般,讓人感到一股冷醋無情。
那迎面走到她身旁,輕到不能再輕的腳步聲讓她不禁打從心底發顫。
這...真的是她所認識的人嗎?
「妳不應該來這裡。」那個人語氣平淡地說。
抿了一下嘴,忽視不了內心的恐懼,她還是緩緩開口,「我...我只是...來替哲瑞哥打報不平。」
「憑妳?」
「妳有搞清楚狀況嗎?」他問。
「我...」她轉身打算反駁他的話,郤反而被身旁的景象給愣住了。
原來,她太天真了。
以為剛剛她和吳翰昇一對一的打鬥是算數的,以為...打贏了,吳翰昇就不會再找哲瑞哥的麻煩...
沒錯,他的確沒有找哲瑞哥的麻煩,而是一比完就打算向她下手。
他的兩名手下因為衛青陽剛剛開的槍,各自受了傷而或站或坐的待在她後面的幾步遠,怒瞪著她,而地上則有兩把掉在地上的短槍。
「滾!」衛青陽說。
眼見被衛青陽發現到,那兩名手下只好按著流血的傷處,悻悻然地離開。
頓時琵亞諾心裡感到一股冷意。
假如,青陽沒有來這裡,那她剛剛是不是就會被殺死?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殺死...
那她的父母,小菁,哲瑞哥...還有子楓...
她...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說。
她沒讓他們知道這件事,她獨自來找吳翰昇算帳的事。
她以為...她可以一個人解決掉這件事,以一個最簡單最公平的方式解決,沒想到...
「離開吧。」衛青陽說。
「什麼?」
「離開這裡,離開子楓。」他說。
「你說什麼?」
「妳以為跟子楓結拜後,妳就真的承擔得起子楓的命嗎?」
「你...」琵亞諾頓時啞口無言。
「承擔得起嗎?」他再次地問。
「我...」
像是被人強烈地否認一切,一切她所認為的兄弟之情,一切她所付出的關心和在意...
竟然...遠遠地比不上一條...人命...
她的人命...他的人命...
「太危險了,這樣妳會被發現的。」
「亞諾,我們搬家吧。」
「我們轉學吧。」
「我們離開吧。」
琵媽每一次的勸說,琵爸那滿是擔憂的面容...
為什麼...每一次都叫她離開...
她真的...保護不了任何人嗎?包括她自己?
可惡!
「我不會離開的。」她不禁低頭握緊拳頭,然後咬牙切齒地說。
衛青陽冷冷地看著她,然後再次將槍舉起,對準她的胸口。
「青...青陽...」
「妳確定嗎?妳的心臟,現在就握在我手中。」
一顆眼淚不爭氣地從她的眼眶中滑了下來。
「妳,根本不清楚我們的世界是怎樣。」
「是,我不清楚,我不懂,可是...」她語帶哽咽,嘴唇輕顫,奮力地反駁。
「我再也不想要離開了...」
「子楓...我會一直待在他身邊,不會走,不管發生什麼事!」
「子楓,對不起。我不知道杜伯是...」看著杜子楓,琵亞諾急忙地想解釋。
「閉嘴!。」
不聽琵亞諾的解釋,他直接打斷她的話,低下身體,扛起昏倒過去的吳翰昇,然後離開簡叔家。
「子楓,子楓,等等我。」
琵亞諾趕緊走向前,跟上杜子楓的腳步,郤被衛青陽擋住了去路。
「青陽!」
毫無眷戀,他一把槍舉起,朝向她…
琵亞諾頓時從床上驚醒,心臟不受控地快速跳著。
周遭靜得只剩下那來自床頭櫃上的時鐘,秒針滴滴滴滴,細小的走動聲。
聽著那聲音,她逐漸地清醒過來。
看著前方,她發愣了幾分鐘後,然後轉身看向時鐘。
零晨三點多…
閉上雙眼,雙手輕揉著雙眼,然後像是妥協般的,再次躺回床上。
「你想要我做什麼?」她抿了一下嘴,然後緩緩地問。
這不是妥協,而是她真心希望她能做些什麼,做些什麼讓他們相信,她,是能夠與他們站在一起,同進退。
看著琵亞諾堅定的眼神,衛青陽微瞇起眼,然後將槍放下。
「明天…明天…」琵亞諾看著天花板,喃喃地說。
「對不起…」
* * *
「我爸媽和杜伯一起出去…」
「三個人…三個人怎麼可能全都失去消息?」
青陽他爸媽的名字出現在餐會名單上…
「…我在餐廳外面撿到後,我才想起我有在餐廳內的某個客人的袖子上看到過。」
袖扣是萬豪叔的,但是,萬豪叔沒在餐會上,郤是他在…
青陽…他該不會已經知道了吧?
「天叔。」來到咖啡廳,杜子楓很自然地就向正在整理擦拭桌面的南刑天打聲招呼,然後轉頭向四周看了一下。
一個直覺讓他不禁微皺起眉頭。
「天叔…青陽呢?怎麼沒有看見他?」
「他去處理一些事。」南刑天回。
「處理一些事?什麼事?」
「咖啡豆供應商那邊有些狀況,他去了解一下。怎麼了嗎?」
去供應商那邊嗎?
「沒,沒事。只是覺得今天怎麼那麼難得會是天叔一個人在顧店。」
「你找他有事?直接打電話給他吧!」
「不用了,我只是來削磨一下時間。既然青陽在忙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唉…」南刑天才正要抬起頭講話,郤看見杜子楓轉身就急忙走出咖啡廳。
「怎麼回事,這小子?」
坐上車後,杜子楓立即打了通電話給衛青陽。
「喂?」
「青陽。」聽到電話很快就接起,讓杜子楓擔憂的心放鬆了些,忍不住輕吐一口氣。
「有件事我想跟你確認…」他開口說了幾個字後,郤因聽到手機裡的聲音過於安靜,而讓他忍不住也跟著安靜下來。
聽著衛青陽依舊安靜,沒打算開口反問他怎麼了,或是什麼事,杜子楓於是緩緩地開口問。
「你…沒事吧?」
「沒事,我很好。」
衛青陽身穿黑衣,右手拿著手機聽著,蹲著身,看著眼前的這塊墓碑,神情惆悵。
「一切…都很好。」他說。
墓碑前,早已被人放上鮮花祭拜,明顯地做過整理。
今天…正和那一天是同一個日期…
鮮花…他們在那一天就走了嗎…
「我們和你杜伯一起出去,你無聊的話,就去找子楓吧!」
「喔。」
最後回他們的話…一點都不像話…
「你在哪裡?」杜子楓問。
「我再等一下就回去了,什麼事?」他反問。
「……先見一面再說吧。」
「嗯。」
「你想要我做什麼?」琵亞諾抿了一下嘴問。
雖然很不想讓單純的琵亞諾知道太多的事,但是…偏偏她就是那個在場的人…
衛青陽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滑了一下,然後將手機畫面拿給她看。
「以前…或最近,有看過這個人嗎?」
「咦,這個人…不就是你們家族的人嗎?」
她知道!?
他明明從來沒有真正的出現在她面前過,而他和子楓也從來沒有介紹或提過,可是她郤知道他是家族的人…
翰昇那邊家族的人…
「妳怎麼會認為他是我們家族的人?」
「因為他每年都在固定時間跟花店買花。衛姓,跟青陽你同姓。」
「這是一位常去你那邊買咖啡的小姐,有一天突然跟我提起,我才有印象有時會看到他在我們周遭出現。」
「他也是在樂園工作,對吧?」
樂園…
買花…
「他都是在什麼時候買花的?」
「明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明天…衛姓…
心臟不受控地漏跳了一拍,然後在這時他聽見了他最不想要聽見的話。
「衛姓…固定時間…青陽,明天該不會是你父母的…」
「閉嘴!」
像是要極力否認般,他忍不住拉開嗓子大聲喝止,睜大了雙眼直瞪著琵亞諾,嚇得她身體輕顫了一下。
不再多說一句話,衛青陽轉身就離開。
「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等我。」看著墓碑,衛青陽緩緩地說。
待續
------------------------
2016/9/25
第26篇終於...出來了...
經過了快一個月的時間...
2016/10/25
又經過了一個月...
因為一直無法順利收尾,寫不出來
寫了,郤遇到了電腦發生故障,重新還原,新篇消失
重寫,又刪了
最後決定將第26篇作修改...
好難,真的好難,收尾好難寫...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