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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好久沒回來了, 因為我忘記我的帳號密碼了, 幸好還是有回來成功.

今天是10/1,不知道為什麼,想在今天結束前做點什麼, 所以就想著...把這篇放上來做個記錄吧.

因為某日的某一個想法就開始寫了這篇短篇小說, 把它當作前言在寫, 或是當作序章在寫, 寫了之後, 還有之後完成的可能嗎?

我也不知道.

 

「阿德,起來了。」一位中年婦人站在房間門外輕喚,同時用手敲了幾下門。

「喔。」我站在房間內看著鏡子,邊調整上衣的領子邊回應。

確認服裝OK後,我拿起一旁放在書桌旁的背包和披在椅子上的外套,開了門走出房間。

「來吃早餐囉。」

  那位中年婦人一手拿著盛著煎蛋的盤子,一手拿著一瓶豆漿,不慌不忙地從廚房走出來,將雙手上的東西放到餐桌上。

 那是,我的媽媽。

  來到餐桌前,我一手拉開椅子坐下,另一隻手則伸向旁邊的椅子將手上拿著的背包和外套都放到椅子上。

 這個時候,媽媽不發一語,靜靜地站在餐桌旁,微側著頭看著我,等我坐定。然後她才像是有所準備,但是卻又欲言又止,不知是要微笑還是不笑比較好的尷尬表情對我說:「今天比較早起床喔。」

「嗯?有嗎?差不多吧!」

看了一眼餐桌上的早餐後,我沒有與媽媽對視,就低頭看一下戴在左手手腕上的手錶隨口回應。

        接著,我用右手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盤子上的荷包蛋,左手伸進一袋早已切成片的土司裡,用兩隻手指夾起兩片土司,熟練地將荷包蛋放進兩片土司裡,就直接這樣吃起來。

       看著餐桌上擺放的草莓醬和柳橙醬,我繼續咬著手上的土司。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沒興趣在土司上抹上任何的果醬,總覺得那是小朋友或是女生才會喜歡沾著吃的東西。

       拿起一杯豆漿,喝了一口,我假裝不在意媽媽一直盯著我看的舉動,而抬起頭對著一直站在旁邊的她說:「媽,坐下來吃早餐吧。」

     「嗯,你先吃吧,我先拿衣服去洗。」語畢,媽媽轉身就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看著媽媽逐漸走遠的身影,我繼續按照我的節奏,吃著我的早餐。

        我不會問媽媽剛剛為什麼要一直盯著我看,也不會問她為什麼有時會對我有一些冷淡不熟悉的感覺,因為說實話,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從什麼時候,我跟媽媽之間多了一些莫名的距離。

        吃完土司後,我一口氣喝完豆漿,再夾一塊蛋,放進另外兩片剛從袋子裡拿出來的土司中。然後我再走到廚房裡,從抽屜裡拿了個透明袋子將土司裝起來,將封口稍微摺起來後,我走回餐桌旁,將這個第二份的早餐放進背包裡。

      「我去上班囉。」我稍微大聲地說,好讓正在忙著洗衣服的媽媽可以聽到。

       穿上原本放在餐桌椅子上的外套後,我背上背包,走向玄關,穿好鞋,提起掛在牆上的銀色單車,開了門就牽著單車走出去。

       我是王偉德,大家所認識稱呼的王偉德。

我,沒有以前的記憶。

由於醫生說我得到短暫性失憶,所以從這個身體醒來的我,也就順其自然地接受大家給這個身體的稱呼。但是,奇怪的是,打從醫院醒來後,我一直覺得自己不像是王偉德。

 

* * *

 

      「咦…」

      「呃…動…動了!醫…醫生…」

斷斷續續的驚呼聲,伴隨著幾聲不明物體的碰撞聲和椅子猛然向後推的硑撞聲。

一名中年婦人在轉身之際被身後的椅子絆到,而整個人向前撲倒在病床的床尾,讓病床震動了一下,同時她也忍不住哀叫一聲。隨後,她撐起身體,揉了一下撞傷的小腿,然後忍著痛跛著腳跑向病房門口處,心急地呼叫護士和醫生。

而我因為剛剛病床的震動,微皺起眉頭,逐漸睜開了雙眼。

      「醫生…醫生…他醒了,他醒了!」

聽到一個驚慌語帶哽咽的中年婦人說話,我忍不住循著聲音,將視線轉移過去。

很快地,一個婦人帶著醫生和護士出現在我面前。

       「阿德,阿德,沒事了,沒事了,媽媽在這裡。」她忍不住單手摀住自己的嘴巴,雙眼不爭氣地流下了眼淚。

        阿德?

        因為沒看過那個婦人,加上我也不確定她是在跟我講話,所以我下意識地轉頭往左邊看,看看是不是有其他人在旁邊。但是,一轉頭過去,隔壁只有一個空床,於是我再回頭往我的右邊看…

        等等,剛剛那是…病床!?

        我在哪裡?

我微抬起頭看看四周的景色和身旁的人們…

病房…

病房?我在醫院?

我怎麼會躺在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我有氣無力地抬起雙手,想確認自己身上受了什麼傷,才發現我的手臂包著繃帶,身體也是…

        頭呢?

稍微動了動雙手,我覺得右手比較能夠施力,就緩緩伸手往頭上摸去…

        頭也包著繃帶…

看樣子,我發生了不小的事情。

看著天花板,我試著回想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先生,先生。」

         先生?

        好陌生的稱呼…

聽到醫生的呼喚,我微瞇起眼看向他。

這時我才確定剛剛說話的婦人、醫生和護士的的確確是來到我身旁。

      「先生,你還記得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家裡有幾個人嗎?」

        看著他,我,第一次感覺到腦袋一片空白,像是被抹去了所有的記憶,連一個基本的問題都回答不了。

        我望向醫生身旁的那位婦人,試圖尋找或喚醒任何能讓我想起答案的一絲記憶,但是,腦袋依舊只有空白,還有一種感覺,陌生。

不知道是不是怕被人擔心,我思考了一下,然後回答出一個能在短時間內給出的答覆,一個或許不會讓人覺得太過擔憂的回覆。

     「不好意思,我剛醒來,頭…還有些暈…」然後我閉起雙眼,深呼吸一下,假裝自己還需要再休息一下。

     「醫…醫生,我兒子…」那位婦人說。

       兒子?我嗎?

      「我們先到外面吧。」

      「喔,喔,好。」聽著醫生的指示,那位中年婦人跟著走出病房外。

閉著雙眼,我腦袋清醒,耳朵下意識地豎起傾聽,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雖然沒辦法聽清楚全部的話,但我還是聽到了幾個關鍵詞,「觀察」、「頭部」和「短暫性失憶」。

       短暫性…失憶?

       思考了一下,我只有在腦裡看到一片黑暗。

       睜開了雙眼,我轉頭往病房門口的方向看,但是無奈的是視線被病床旁的簾子擋住,讓我無法看見在走廊上講話的他們。

        聽著他們的聲音,聽著那似乎是在為我擔憂的聲音,我的心不自覺的感到有些放心。

那個…就是我的媽媽?

        我的媽媽…我的家人…在我的身邊…

        知道這點,我安心地閉上雙眼打算再休息一下。

聽著周遭的聲音,看著一片黑暗一段時間,我的腦袋清醒到不行,一點睡意也沒有,讓我忍不住開始想一些事情。

對了,她剛剛叫我什麼?

        阿德?阿德嗎?我叫阿德嗎?

        睜開雙眼,我盯著天花板…

        感覺依舊陌生,對周遭感到陌生,對那位媽媽感到陌生,對名字感到陌生。

        腦袋就像被橡皮擦擦過一樣,乾乾淨淨,想不起任何事情…

        我…真的失憶了嗎?

        人生第一次的失憶,真的讓我遇到了嗎?

 

  •  * *

 

我一口接著一口吃著飯,食欲完全不被受傷所影響,一心只想著要把肚子餵飽,而媽媽則露出久違的笑容,坐在病床旁看我吃飯。

「這樣就對了,吃飽睡好,好好休息,就能早點出院。」媽媽說。

「啊,這邊我幫你弄。」

看到我打算用湯匙把剩飯集中在一起,媽媽急忙地將碗和湯匙都拿過去。

「你應該還不習慣用右手吧。」媽媽邊說邊幫我用湯匙撥著碗裡的飯。

我應該還不習慣用右手?這是什麼意思?

我看了一下我的右手,動了動,不覺得有什麼習慣不習慣的問題。

「好了,吃吧!」媽媽說,同時將碗放回到我面前的小桌子上。

「嗯,謝謝。」

扒完飯,我直接用右手將盛湯的碗整個拿起來喝。

「醫生說你的左手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完全復原,那這段時間你就多練習吧。」

「嗯。」心裡雖然覺得奇怪,但是我還是回應了媽媽的話。

「好了,那我先把這些,還有衣服拿回家洗,晚點再過來。你就先看一下電視吧。」

媽媽將小桌子上的餐具整理好之後,就拿起一旁的保溫袋將餐具收進去,然後轉身提起放在椅子上的一袋衣服。

「嗯,謝謝媽。」

目送媽媽離開病房後,我的視線立即轉移到旁邊的櫃子上,那上面放著幾束花和幾張卡片,是同事或是朋友這幾天來探訪時送的,我都還沒好好地看過。

雖然是我的同事、朋友,但是當我見到他們的臉,我卻想不起任何關於他們的記憶,只能微笑以對,跟他們聊我復原的情況如何,其他…我只能聽他們聊。

看著花束上面夾著一張卡片,我好奇地伸手抽出卡片打開來看,一張看過一張。

說實話,我對內容沒有太大的興趣,倒是一直注意到卡片上面所寫的名字。

阿德…阿德…阿德…

那全名是什麼?沒人寫出我的全名嗎?

啊,有英文名字Wayne,還有偉德…

王偉德,所以這是我的名字?

不由自主地,我的視線從卡片上面的名字轉移到拿著卡片的雙手。

我攤開手掌,看著自己手掌的大小,再左右輪流翻看兩隻手掌,然後再往下看我的身體…

這就是我的身體?

「阿德,你醒來了啊!你吃飽了嗎?」一個女生推開了門,手拿一袋東西和一個資料夾走進病房。

如果我沒記錯,她是同事,先前來過一次。

「嗯,我剛吃飽沒多久。」

「阿姨呢?怎麼沒看到她?」她左右看了看病房,又轉頭往後看了一下廁所。

「她先拿衣服回家洗。」

「喔。」

「有什麼事嗎?」我問。

「有…有什麼事?阿德,你的問句會不會太…不熟了?我們同事都幾年了,你問我有什麼事?當然是來看一下你啊!」

「我聽阿姨說你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她邊說邊把手上的東西放到病床旁的椅子上。

「說你失憶,我本來還不太相信,但是看你的反應…」

我看著她,依舊沒有想起任何關於她的記憶。

「對不起…」她突然開口道歉。

「咦,為什麼要道歉?又不是妳不記得我,是我…唉,反正不是太嚴重的問題。醫生不是也說是短暫性的,也許過些時間就好了。」

就現在什麼都沒想起的情況下,我也就只能從現在開始記憶吧。

「你還真樂觀。」她露出微笑說。

「不然能怎麼辦?都遇到了。」我說。

「你以前如果也是這麼樂觀就好了。」

「什麼意思?我以前不樂觀嗎?」

「咦,也不是說不樂觀,就只是感覺比較……呃,你以前比較混過跳過?」

「蛤?」我聽不太懂她的意思,隨手將卡片放回到櫃子上。

「對了,我帶了飲料過來,要給你和阿姨喝,還有…這份企劃案。」她面有難色地將拿在手上的資料夾打開來,遞到我面前。

「我跟主管說過了,你還在住院,不清楚工作進展到什麼程度,但是主管就堅持這個企劃最後還是得由你簽名,然後再呈報上去…」

我坐在病床上,沒多做思考就將企劃案接過手,開始翻看文件。

這是我做的工作?

看了看企劃案,我訝異自己竟然沒有覺得哪裡看不懂,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看樣子我真的是有部分記憶忘記了,但是潛意識中沒有忘記?

不過除了這個之外,怎麼都沒看到公司地址,這樣我出院之後要怎麼去上班?看樣子我得再查一下。

我盯著企劃案底下的空白欄位問她:「妳有帶筆嗎?是簽在這裡嗎?」

「有,我有帶!這裡!」她馬上從她的包包裡拿出一支藍筆遞給我。

「謝謝。」

接過藍筆後,我的直覺告訴我,我應該要簽我的英文名字Wayne,就是那個剛剛在卡片上看到的名字,所以我就直接這樣簽了下去。

「咦?!」在旁邊看我簽名的她,突然發出了一個驚嘆聲。

「怎麼了?」我問,然後將資料夾和藍筆一起拿給她。

「你什麼時候練習用右手寫字的啊?」

「啊,也是,左手受傷了,現在還不太好施力吧!你一定花很多時間練習用右手吧?」

「辛苦了!」她說,然後好奇地打開企劃案,看著我剛剛簽下去的簽名。

「換右手寫字,字跡真的不太一樣呢!第一次看到你用右手寫字。」她驚呼地說。

「如果換我用左手寫字的話…」她看著她的左手,然後將藍筆從右手換到左手握住,卻是怎麼握就都覺得奇怪,奇怪到讓她忍不住歪著頭露出奇怪的表情出來。

「哇,好難!你真的好厲害,可以在這麼短時間內練好用右手寫字。」

我聽著她說的話,眨了一下眼。

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左撇子嗎?

可是,我不覺得我的右手使用起來有什麼不順啊!

看著她,我最後只能給出一個微笑作為回應,而沒有提出我心裡的疑問。

幾天後,在媽媽陪同下,我出院了。

踏入所謂的家中,我像是第一次來到別人家一樣,感覺陌生,只能看著媽媽的背影跟著動作。

我好奇地左右觀看,隨著媽媽的腳步走進我的房間。

「好了,你先整理一下帶回來的東西。我去買菜,晚點就準備吃飯了。」媽媽說,然後幫我把東西放到書桌前的椅子上。

「嗯,好,謝謝媽。」

媽媽微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離開房間走出門。

聽到玄關的門關上後,我回頭看看我的房間擺設,然後好奇地走向房間內的衣櫃。我將衣櫃打開來看,也將衣櫃底下的抽屜都打開來,隨便拿了幾件衣服起來看了看,然後照著衣櫃門前的鏡子,將衣服靠在自己的身上看著。

這就是我的穿衣風格嗎?

放回衣服,關上衣櫃,我走到一旁的書櫃前,看到上面擺放的書籍,隨手抽了一本書翻看一下。

這些字…就是我原本寫的嗎?

我好奇地將書放到書桌上,從桌上拿了枝筆,隨手寫上和書裡頭所寫的筆記,同樣的字句在書的角落上…

我看著我剛剛寫下的字和原本書裡寫的…

不一樣的字跡…真的一看就是不一樣。

這…真的是跟我的左右手有關嗎?

我好奇地換成用左手拿筆打算寫下同樣的字句,郤是怎麼拿都覺得奇怪,就跟那位同事一樣。

看著書,看著拿筆的左手,看著周遭,我一點陌生感都沒有減少。

這裡,真的是我原本待的地方嗎?

我,真的只是失憶嗎?

 

  •  * *

 

從醫院醒來到現在,我依舊沒有想起任何關於以前的記憶。

現在的人生對我而言是新的開始,不過慶幸的是,記憶對於我現在的工作狀況並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

「阿德。」

「是。」我從電腦中抬起頭,和走到我身旁的主管對上視線。

「緊張嗎?」他笑著問。

「緊張什麼?」

「你不知道嗎?先前提的微電影已經開拍了,你還沒實際到現場看過拍攝狀況吧?給你一個機會,今天下午去看一下吧。」

「哦,好!那我把這邊做一個段落後再過去,謝謝。」我爽快地回應。

主管拍了拍我的肩膀後,就往前走向他的辦公桌坐下來。

微電影?哪部?

當我思考著是哪一份資料的同時,我的左手就像是裝上了衛星導航般,很自然地伸向左邊一整排的資料檔案格,然後沒有猶豫的直接停在倒數第三份的資料夾上。

我看了一眼,就直接把那份資料夾抽起來看。

看了一下我的手表,估算一下時間後,我繼續著手剛剛手頭上的工作,沒想到鍵盤打著打著,我不自覺地閉上了雙眼。

 

  •  * *

 

王偉德站在導演旁邊看著主螢幕不發一語,原本早上還拍攝順利的導演卻在這個時候眉頭愈皺愈緊,連頭都不自覺地歪向一邊。

「等…等一下。剛剛不是有說了嗎?姿勢該怎麼擺才比較像是昏倒的樣子…」導演有點不耐煩地說。

「這樣?這樣?還是這樣?」躺在地上的女演員緊張地嘀咕著,邊想邊將兩隻手以不同的角度擺放位置,但是似乎都得不到導演正面的回應。

看到女演員煩惱的樣子,王偉德完全不在乎現在是否還在拍攝中,就直接從導演身旁走向女演員躺的地方。

「我…」

看到王偉德走來,女演員尷尬地想說些話解釋,卻發現到他是直接面無表情地走到她旁邊蹲下來。

像是對待沒有生命的東西一樣,他直接抓起她的手腕,毫無考慮的直接將她的雙手各別一上一前的擺放。

看著他的舉動,她訝異自己現在被他對待的方式。

當她想轉動頭部確認他的表情和眼神時,一隻宛如猛虎撲上的大手掌直接擋住她所有的視線。

過度靠近的距離,讓她的視線一時無法對焦,呼出來的熱氣全被他的大手擋住而反彈到她的嘴唇上。一次,二次,三次…因為熱氣所產生的悶熱感和壓迫感,讓她有種頭部像被他抓在手裡的錯覺。身體和呼吸也不自覺地感覺像是受到綑綁,失去自由而無法隨心所欲的移動,讓她不自覺地逐漸自行停止呼吸。

像是感受到她沒了氣息,他才收起他的左手,站起身離開。

黃昏的日光再次灑在她臉上,讓她不禁閉起雙眼,轉頭面向地上來閃避刺眼的日光。精神上還沒脫離剛剛的脅迫,只敢像是暫時獲得生命般,斷斷續續,緩慢地呼吸著,就怕他發現到她的清醒而再次走到她身邊。

那種給人的窒息壓迫感真的讓她無法想像、無法去相信這就是她在高中時期所認識的同學王偉德。

之前的那個…明明就是個愛笑又有點不正經…

「很好,就是這樣!不要動!」導演說,並指示著其他人繼續拍攝,而王偉德則在眾人注意力全放在拍攝上時,悄然地離開現場。

來到拍攝地點附近一處的河堤邊,王偉德望向前方一大片的草叢,其中有幾處雜草明顯斷裂倒地,一輛毀壞的轎車置身其中,周遭多了幾條明顯不過的警方封鎖線將那裡封鎖了起來。

那個下雨天的夜晚…一場打鬥,一個男人躺在地上,嘴角和頭部不斷流出鮮血。他伸出左手打算要確認那個男人的狀況,但是手卻在那時不受控制地顫抖,遲遲無法伸手碰觸那個男人,最後他轉身衝向另一個男人,追趕著。

聽到附近傳來一些聲響後,王偉德立即轉身離開。

 

 

  • * *

 

「阿德,阿德,起來了!」熟悉不過的中年婦女的聲音在幾分鐘後,又再次地在房門外叫喚著。

王偉德躺在床上掙扎著,聽著房門外的動靜好一會兒後,他才不情願地睜開雙眼,抬頭望向書桌上的時鐘,看著秒針一步一步走向數字12,他才終於放棄賴床坐起身子。

「哈…」一聲長長的哈欠聲連帶著一個伸懶腰的動作後,王偉德兩手無力的垂放在身體兩側。

「好想再睡,可是今天還是得上班…」

「唉!」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抓了抓頭髮就下床準備上班。

開了房門,他直接走向餐桌。看了一下今天桌上的早餐,他轉身走進廚房洗個手就直接走回餐桌旁坐下來。幫自己倒了杯牛奶,擠了些番茄醬在蛋餅上,拿起盤子就直接用嘴巴把蛋餅的一角咬到盤子外,開始一口接著一口吃著蛋餅。

「呃,你今天怎麼這樣吃蛋餅?筷子,筷子咧?」媽媽看到自己的兒子今天早上連換衣服也沒有,連刷牙洗臉也沒有就直接先來吃早餐的模樣,忍不住碎唸了起來。

「筷子省了,這樣吃比較快。」

看著王偉德一頭亂髮,左手托著盤子,連咬帶吞地將盤子上剩下的蛋餅吃進嘴裡的模樣,讓媽媽不禁皺起眉頭。

「之前還人模人樣的,今天是怎樣?」

「人模人樣?」他右手拿起牛奶喝了幾口,順便清一下嘴裡的蛋餅殘渣,然後一起喝下。

「我不是都這樣吃早餐嗎?」

看了一下杯中剩餘的牛奶,他一口喝乾。

「好了,早餐吃完了!我去準備上班!」

「上班?你連牙都沒刷就要去上班?」

「我現在就是要去刷。」語畢,他直接走向廁所梳洗,而媽媽則傻眼地站在原地。

「哦,多久沒看到他這樣了?上班快遲到也不是這樣…」

話才剛脫口而出,過往的記憶立即反撲到她的腦海中,她才驚覺今天兒子的模樣才是她先前所熟悉的。

那麼昨天是…

前幾天是…

在醫院的時候…

「是…是阿德的記憶回來了嗎?」她不禁身體輕顫。

想起她在醫院見到兒子不醒人事,渾身是傷的樣子…

她一直在醫院照顧他好幾天,好不容易他醒來了卻被醫生告知他失憶…

她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自己的感受,只想著要堅強地陪在兒子身邊。就算他失憶了,行為舉止變得有點不一樣了,只要陪在他身邊,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她眼眶泛出了些水氣,抿著發顫的嘴唇,壓抑自己內心的激動走向廁所。

看到正站在鏡子前梳洗的兒子,她深呼吸一下,緩和自己的情緒,然後裝沒事般地開口問:「阿德,你今天…還好嗎?」

「蛤?我沒事啊。」他滿嘴泡沫看著鏡子裡的媽媽說。

「怎麼了?」他問。

從鏡子裡的倒映看見他正用左手刷著牙的模樣,她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一顆淚水差點就要從眼眶裡流出來。

「沒…沒事,你等一下上班要小心喔。」

「喔。」王偉德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回應了她的話,然後低頭漱口。

媽媽轉身擦去差點從眼眶裡流出來的淚水,露出開心的笑容走向餐桌,幫他準備第二份早餐。

已經梳洗完畢的王偉德走回房間,打開衣櫃,像平常一樣換衣服,然後走到書桌前,準備拿起自己的背包上班去,卻發現自己的兩本書被疊放在書桌的左側。

「咦,我什麼時候把這兩本拿下來的?」歪了一下頭,他沒有繼續多想,一手拿起背包,另一手直接拿起桌上的那兩本書就往旁邊的書櫃放上去,然後走出房間。

「媽,我去上班囉!」他對著朝他走來的媽媽說。

「嗯,上班小心點,這你的早餐。」她將裝好的早餐拿到他面前。

「早餐?我有吃早餐了啊!妳剛剛不是有看到嗎?」

「你才吃一份蛋餅,哪會飽?晚點就又會餓了,不是嗎?帶去吧!你平時不是自己也會多帶一份早餐去吃嗎?」

「我?我嗎?」他懷疑地指著自己。

「不是你,還有誰?帶去吧!你上班快來不及了。」她邊說邊把手上的早餐塞到他手上。

「喔…」

看著手裡的早餐,他不禁感到納悶,但還是默默地將背包打開,將手上的早餐塞進背包裡。

「我去上班囉!媽媽再見!」他說,然後走向玄關,穿上鞋,開了門就出去。

目送兒子去上班的媽媽如釋重負般地鬆了一口氣,卻在轉身之際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而再次轉頭往玄關處看。

一台銀色的單車還好好地掛在玄關旁的牆壁上。

 

  • * *

 

「下一站,中央公園。」突如其來的廣播聲嚇得我抬起了頭,迎面而來的是站在我面前的民眾。

    一時無法反應的我立即往左右兩側看,卻發現我四周都是人,或坐或站著,而我現在待的地方是…

捷運!?我什麼時候搭上捷運的!?

現在是什麼時候?

我緊張地低下頭看我的手錶。

「七點四十分…七點四十分…」

    我再抬頭看我四周的人的穿著,自己的穿著,還有我還背著我的背包。

「現在是早上的七點四十分吧,是吧?」

    「我怎麼會搭上捷運的?」

「我不是都騎單車上班的嗎?」

    還來不及弄清楚,耳邊傳來「中央公園站」的廣播聲,腦袋立即反應出公司就在中央公園站附近。

我該下車了!

看見車廂的門打開之後,我趕緊跟著部分人群一起走出車廂。

看見周遭的人群都往右側的電扶梯走上去,我呆站在走道上,腦袋感到一陣茫然。

中央公園…第一次搭捷運到中央公園站…

突然間,我想起了一件事就趕緊低頭看自己的雙手,但是我的雙手並沒有拿任何東西,於是我馬上拿背包下來查看。

「早餐!有早餐!」看見背包裡有份早餐,我忍不住高興地驚呼出聲。

「那我…我早上是正常的吧?」我不確定地說,因為我今天早上是怎麼醒來怎麼來到這裡的,我完全沒有記憶…

看著周遭的人們不斷與我擦身而過,我意識到自己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再繼續呆站在這邊,於是我趕快跟著大家走上右側的電扶梯。

隨著電扶梯的上升,我的心跳也不自覺的跟著快速跳動起來。就像是要面對接下來未知的一切,心中那股無法掌控的感覺不斷地擴大開來,讓我忍不住從背包裡拿出手機確認今天的日期。

531,昨天是530…那我應該是沒事吧?」

深呼吸一下,我步出捷運站,看了一下周遭的建築物後,就朝能夠通到公司的路走去。

當我來到公司,在我的座位上坐定後,昨天下午所做的事宛如剛發生一樣,立即在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來。

「昨天下午我在打資料,微電影…」我看著我桌面的東西,喃喃地說

「咦,我有去看拍攝嗎?資料我有打完嗎?」

腦袋一片空白就像是被橡皮擦擦過一樣,乾乾淨淨的。

看著眼前的電腦,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覺得開了電腦之後,也許我就會發現到一些不尋常的痕跡。於是我左手往下伸向電腦主機,開啟主機電源。等待了幾秒鐘後,我有些緊張地按了幾下滑鼠,開啟昨天下午打的資料…

「完成了?!」

我伸手往旁邊的資料箱抽出昨天的資料夾還有原本未完成的企劃書來對照。

「真的完成了…」我來回抬頭又低下頭對照資料,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因為資料真的打好了,只差在沒有列印出來。

「我是怎麼了?我在想…什麼…」

原本打算要為完成資料而鬆口氣的我,這時卻被企劃書底下的簽名吸引住目光。

「這是誰簽的?這不是我的字啊!」

「可以這樣簽我的名字嗎?我又沒說這份企劃書OK。…」我抬起頭,打算找個同事確認,腦裡卻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一本放在我房間裡書桌上的書。

一瞬間腦袋像是被雷擊中,又熱又漲,感覺就要爆炸。

字跡…

那個字跡…和這個字跡…

我無法相信地再次低頭確認那個簽名,偏偏它就像是從同一顆印章印出來,幾乎和我房間裡的那本書上的簽名一樣。

這怎麼可能?

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它不可能會出現才對!

「這明明是一份新的企劃書!」

「如果是舊的,我還可以理解…」但是話一講完,我立即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很奇怪很不對勁。

什麼叫作如果是舊的就可以理解?

我明明在這裡…

我不是一直存在嗎?

也許…也許是我記錯了。

我隨手拿了枝筆就往旁邊的一張紙上寫下我的英文名字Wayne,然後我把那張紙拿過來和企劃書上的簽名相對照,但是那也只是證明我的簽名和企劃書上的簽名是不一樣的。

它,不是我簽的。

它是以前的我簽的…它是以前的我…

腦袋裡不斷說著這句話,但我因為不願意承認這件事而不斷喃喃地說:「我明明在這裡…我明明在這裡…」

我明明在這裡!

我在這裡,它又怎麼可能會出現?

我抬起頭,左右張望,希望是某個同事的捉弄,希望我可以因此得到另一個答案而冷靜下來,可是偏偏…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一位同事將他的視線轉移到我身上,笑著說:「嚇到你了吧!」

但是,這麼不像話的玩笑誰會講?一點…一點也不…

「左手…他們說我以前是左撇子…」

我不死心地換成用左手握筆,想要再次證明那個簽名是不是我簽的,可是,看著我那笨拙的握筆姿勢,我頓時失去了下筆的勇氣。

從出院到現在,我一直覺得就算沒有想起以前的事也沒關係。人生是繼續往前走的,我只要重新記憶,從現在開始記住新的事情就好了,可是現在…現在出現莫名的事情,出現我沒記得的事情…

醫生所說的失憶…

我該不會是沒好轉,還變嚴重吧?

這樣類似的事情該不會以後還會再發生?

於是,我從抽屜裡翻出一本空白的筆記本,直接將筆換到右手握住,開始寫下這次所發生的事。

如果…如果下次還有再發生的話,也許我可以問一下醫生該怎麼辦。

也許可以…

也許…也許…也能幫助我恢復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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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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