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
給自己的目標，給自己的挑戰，終於完成了．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終於寫完了＂失憶＂的最終回！！！
明天開始...大腦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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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勝雄拄著拐杖跛著右腳慢步走在走道上，越過兩側放置骨灰罈的櫃子後，他轉過身來到另一側並且在其中一列停下腳步。
「今天過得好嗎？」看著櫃子中的骨灰罈一會兒後，他開口問。
「有段時間沒來了，真不好意思。」
「太忙了。」
將手上的拐杖往前面的櫃子靠上後，他從褲子右側的口袋中拿出一條手帕，開始擦拭櫃門。擦了一會兒後，他從左側口袋中拿出鑰匙打開櫃門，開始用手帕擦拭櫃門的內側，再將手帕翻面伸進櫃子裡，將骨灰罈的四周擦得乾乾淨淨。
順著擦拭的動作，他左手輕抓住骨灰罈的頂部，讓骨灰罈稍微往旁邊傾斜一些，右手再抓著手帕在放置骨灰罈的位置上擦拭了幾下。隨後他轉動右手腕，連同手帕一起往骨灰罈的底部輕轉幾下，一支預藏在底座的鑰匙就這樣悄然地被他包進手帕中，然後一起收進褲子口袋中。
「好了，乾淨了！」
他再伸手從褲子的左側口袋中拿出一個玩具車放到骨灰罈的前面，然後把櫃門關上。
「這個給你玩！聽說現在小孩子都喜歡這個，所以我想你應該也會喜歡吧。」
「好看吧？叔叔特地選的。」
看著骨灰罈，他安靜了一會兒。
「再等一下吧！我很快就會讓你們相見的。」
「就這樣。」揮了一下手致意，他轉身離開。
他前腳一離開，另一位藏身在另一側的男人隨後跟著他走到他剛剛停留的地方，並且轉頭往裡頭的骨灰罈看，而他那戴著黑色帽Ｔ和黑色口罩的模樣也跟著倒映在櫃門上。
上頭沒有寫上任何人的名字、相關時間或擺上任何的照片，只有一個玩具車擺放在骨灰罈的前面。
看著那台紅黃相間的模型賽車玩具，那位男人將手指伸向前在櫃門上輕敲幾下，像是在思考打量什麼，他隨後轉身走向門口離開。
才剛踏出門口，他的眼角餘光立即捕捉到有個人正靠在一旁的牆壁站著。那個人就是剛剛站在骨灰罈前，幫忙清潔整理櫃子的人。
沒有多做停留，沒有轉頭與那個人有任何的眼神交集，帽Ｔ男就直接邁步離開。
看著帽Ｔ男離開，姜勝雄不禁起疑而眉頭挑起。
他從上衣口袋中拿出手機，按了幾個按鍵後發現手機中所顯示的紅點正是這裡，讓他一臉震驚地抬起頭往剛剛帽Ｔ男走出去的門口看。
沒多久，一支扣下板機的手槍抵上帽Ｔ男的後腦勺，讓他緩緩將雙手高舉在頭的兩側。
姜勝雄站在後方持著槍對著帽Ｔ男，慢慢走到他面前，並且拿著拐杖勾下帽Ｔ男頭上戴的黑色連身帽讓露出他的樣貌。在他戴著口罩的臉龐上有著與人起衝突過所留下的傷痕以及一雙冷淡的雙眼。
姜勝雄吃驚地睜大雙眼看著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人現在會在這裡。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在…」姜勝雄訝異地問。
王偉德放下雙手，在口罩的遮掩下露出一抹冷笑。
「在教堂嗎？執行任務在教堂，所以我應該在那裡嗎？」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姜勝雄心虛地說。
「不懂？你不覺得你說話矛盾嗎，姜叔叔？如果照他稱呼你的方式。」
「什麼意思？什麼叫做照他稱呼我的方式？」
「明明就認得這張臉，明明知道這個人是誰…」王偉德歪了一下頭往下看著姜勝雄那隻跛著的右腳。
「腳還舒服嗎？我開的那一槍。」
「你…」姜勝雄吃驚地睜大雙眼。
「你確定你拿到的鑰匙是真的嗎？」王偉德問。
「幾年來都沒找到的鑰匙，現在會突然出現嗎？」
被王偉德一問，姜勝雄握著拐杖的手顯得不安份，時而握緊時而鬆開。
「刻意讓你們監視王偉德，結果也只有這點能力。」
「你少說廢話！」
意識到這個是陷阱後，姜勝雄惱羞成怒準備扣下板機，卻沒想到王偉德會突然衝向前，嚇得他情急之下直接扣下板機，並且連連退後了好幾步。
原本寧靜平和的墓園區因為突如其來的槍聲大作，嚇得在周遭樹林間休憩的鳥兒趕緊飛離。
一槍、兩槍、三槍…隨著眼前人影的逼近和移動，姜勝雄持槍的左手也跟著移動並且連續開了好幾槍。
一聲、兩聲、三聲…耳邊響起的槍聲就像是啟動開關，讓王偉德的雙眼不自覺地跟著眨了幾下，緩慢且有規律。
＊ ＊ ＊
我坐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眼前移動的畫面就像是在看一部無聲的電影。
畫面持續，持續攻擊眼前的人，而我沒有任何的感受，連我的額角流下一道血，我也不知道。
右拳很自然地舉起準備要打下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
「王偉翔！」
突然間，原本無聲的畫面傳出了聲音，讓我眨了一下眼。
「王偉翔。」
「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還在。」
我又聽到了，真的聽到了。
＊ ＊ ＊
姜勝雄的衣領被人緊緊揪住，讓他有些無法喘氣，但是原本要落下的右拳因為他的呼喚而停在他眼睛前方10公分處，讓他忍不住露出了僥倖的笑容。
「右手，右手。」多了幾道挫傷在臉上的姜勝雄喃喃地說。
「換到了右手。」
王偉德挑起一邊眉頭看向他。
「我就知道你在。」
「偉翔，我是姜叔叔！還記得我嗎？」
王偉德瞇起雙眼看向他。
「翔翔…」姜勝雄語氣溫和再次試著叫喚他，就好像剛剛的打鬥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有幫忙姜叔叔把東西拿給爸爸嗎？有嗎？」
王偉德的雙眼在無意識中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然後又連眨了幾下就像是在回應姜勝雄的話。
但是，他的身體並不是這麼反應著。
揪著姜勝雄的衣領的左手，力道時鬆時緊，提醒自己還是醒著並且是掌控著這個身體的人。
他的頭歪向一邊，提醒著自己不可鬆懈。
「別想…」他說。
「小朋友，小朋友。」姜勝雄直視著他的雙眼說。
＊ ＊ ＊
「小朋友，小朋友。」
姜勝雄拿著一個牛皮紙袋在一處斜坡上等待，見到一個年幼的小男孩背著幼稚園的書包從他面前跑過，就立即開口叫喚。
小男孩停下腳步，朝他看了一眼。不確定眼前的陌生人是不是在叫他，他就左右看了看，看看是不是在叫其他人，但是他轉過頭並沒有看到其他小朋友在旁邊。
「小朋友，對，就是在叫你。過來一下。」姜勝雄舉起手，示意他走向前。
小男孩懵懵懂懂朝姜勝雄走了幾步。
「小朋友，你爸爸是不是王教授？」
「王…嗯，對啊！」
「那你爸爸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我不知道，我才剛學校回來。」
聽到小男孩說的話，姜勝雄這才注意到他穿著幼稚園的制服，背著幼稚園的書包。
「叔叔，你是誰？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喔，我是姜叔叔。」
「姜叔叔…」小男孩跟著複誦好讓自己記住名字。
「我是來送資料給你爸爸的，這是你爸爸要的東西。」姜勝雄將手中的牛皮紙袋拿給小男孩。
「你叫什麼名字？」
「喔，謝謝，我叫王偉翔。」小男孩伸出雙手，一把將幾乎要跟他的上半身一樣大小的牛皮紙袋抱在懷中。
「王偉翔，翔翔，對吧？」
「嗯。」
「哇，翔翔已經長那麼高了啊！」姜勝雄摸了摸小男孩的頭。
「我常常聽王教授講你的事，還有看過你的照片喔！」
「真的嗎？」小男孩高興地問。
「嗯，他說你很乖，一定可以幫姜叔叔把東西拿給他的。」
「好，我會的。」小男孩低頭看了一下那個他抱在懷中的牛皮紙袋，高興地抬起頭回應。
「謝謝。那叔叔先走囉！」
「好，叔叔再見。」抱著牛皮紙袋，小男孩彎下腰向姜勝雄道別，然後帶著愉快的心情小跑步回家。
「我回來了。」到家門口後，小男孩邊敲門邊對著門喊，然後等著有人來開門。
但是，等了幾秒鐘後，還是沒有人來開門，讓小男孩有些納悶地直接伸手拉門。
「咦，原來沒有鎖。」見到門開了，他愣了一下，隨後忍不住笑了。
「沒有鎖，我還一直站在這裡等。」
開了門後，小男孩毫不猶豫地直接走進去，然後關上大門。在玄關處，他兩腳輪流踩了一下鞋子的後側，腳踝一提，順利地脫下了鞋子。
「我回來了。」他大聲地說，然後背著書包抱著牛皮紙袋，直接走過客廳朝其中一個房間走去。
打開房間的門進去之後，他隨手關上了門。
另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男孩坐在房間的地上玩著玩具車，一聽到開門的聲音就立即抬起頭來看，並且注意到剛剛進來的人手裡抱著一張卡其色的紙袋。
「那是什麼？」坐在地上的雙胞胎弟弟雙眼注視著紙袋，玩著玩具車的手不自覺地停下來並且開口問。
「哥哥，你拿了什麼東西？」他放開玩具車，站起身，好奇地走向前看。
「這是爸爸的東西。」哥哥說。
「這是爸爸的東西嗎？」
「嗯，姜叔叔…」他複誦一下剛剛聽到的名字。
「姜叔叔叫我拿給爸爸的。」
「姜叔叔？」他好奇地伸手摸了摸他雙胞胎哥哥抱在懷中的紙袋。
「阿德，爸爸不是說你在感冒，要戴口罩嗎？你的口罩呢？」
「我…戴口罩很熱啊！不想戴！」他嘟起嘴向他的哥哥耍賴，然後一把將紙袋往下拉。
「喂！」
還來不及阻止，紙袋裡的東西就被弟弟倒出來，一份文件隨之滑落到地上。
一見到封面的中央有個圖案，弟弟就以為裡面也會有很多圖案可以看就蹲下去，開始翻著那份躺在地上的文件。
「那是爸爸的東西啦！」哥哥也跟著蹲下去。
他嘴巴上雖然唸著，但是他不敢直接把文件拿過去，因為怕又會像上次那樣兩個人一起搶同一件東西，結果東西壞了，然後被爸爸處罰。
連翻了好幾頁，弟弟都沒有看見其他的圖案，只有一堆看不懂的文字，讓弟弟一下子就失去了興致。
「都沒有圖！」弟弟抱怨地說，然後推開文件。
「爸爸的東西又不是故事書，當然沒有圖啊。」
哥哥一手將文件移到他前面，慢慢地將弟弟抓過而且起皺摺不平的紙張壓平，畢竟爸爸的東西不能弄亂。而在他壓平紙張時，有個圖案重覆出現在紙上，讓他忍不住邊弄邊看，雙眼視線也跟著圖案線條的走向繞著。
「這個圖案到底是什麼？怎麼感覺以前也有看過？」他喃喃地說。
弄好之後，他才將文件收進牛皮紙袋中，就聽到門外出現聲音。
「爸爸回來了！」弟弟一把抓過牛皮紙袋，轉身開了房門就跑出去。
「爸爸，爸爸，哥哥說這是你的東西！」
一聽到弟弟這麼說，讓還留在房間的哥哥不敢走出去，因為紙袋中裝的紙張並沒有完全壓平，他們可能會被爸爸唸，於是他就站在房門裡聽著外面的聲音。
「我的東西？誰拿來的？」爸爸問。
「姜叔叔，哥哥說是姜叔叔。」
「姜…」
站在房間裡的哥哥繃緊神經聽著外面的聲音，不敢亂動。
沒多久，弟弟就被一隻大手直接推進房間，讓站在房門口的哥哥被迫退後了好幾步。
「進去，把你們想帶的東西帶一帶！」語畢，房間的門立即被關上。
兩兄弟面面相覷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聽見房門外一直有一些聲響傳出。
「爸爸生氣了嗎？」弟弟問。
「我不知道，可是姜叔叔說這是爸爸要的東西…」
兩兄弟對望了幾秒鐘後，哥哥緩緩地說：「那現在…」
「我要來畫畫了！」
「我又沒有做錯！」
閃過哥哥，弟弟直接走到櫃子邊，從其中一格的櫃子裡拖出一盒彩色筆以及從一疊白紙中隨意抽出一張紙出來。因為摩擦力產生的關係，其他疊放在一起的紙張因此跟著被拖拉散落到地上。
「畫畫？爸爸不是說要帶東西嗎？」哥哥的視線跟著弟弟移動，身體也跟著轉向。
「帶什麼東西？為什麼要帶東西？」弟弟問。
「可能是要出去吧？」哥哥回。
「我不知道啦！」弟弟不高興地嘟著嘴，趴在地上，打開彩色筆盒，左手隨便抓了一支彩色筆就開始在白紙上亂畫。
一時之間也管不了弟弟，哥哥就面對房間站著，雙眼視線繞著房間看。
他現在背著書包，那有什麼東西可以放到書包裡一起帶出去？
「啊，有了！」
哥哥走到床邊，趴下身，將放在床底下的一個箱子拉出來，再將箱子打開，從裡面拿了一個裝著汽車拼圖的小鐵盒出來。他打開小鐵盒看，裡面有拼圖以及一支混在裡頭的鑰匙。
「藏寶箱的鑰匙。」他露出笑容，喃喃地說。
蓋上小鐵盒的蓋子後，他放下背後的書包，拉開上頭的拉鍊，將小鐵盒放進書包裡，再拉上拉鍊背上書包。當他站起身準備開口跟趴在地上畫畫的弟弟講話時，房門突然打開來迎面走來一位大人，讓他馬上閉上嘴看著那位大人。
還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弟弟就被爸爸一把抱起，哥哥也因為爸爸的大手放在肩膀上而被迫跟著走。
兩兄弟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這樣毫無頭緒連穿鞋都沒有就直接被爸爸帶到車子旁。
爸爸打開後座的車門，一把就將手上抱的弟弟抱上後座，另一手跟著推著哥哥的背，示意他趕快坐上車子。
兩兄弟不斷看著彼此，加快動作往車內移動。
車門關上，他們不敢多說一句話，只能看著爸爸坐上駕駛座，開始駕車離開住家。
看著爸爸嚴肅開著車子的樣子，哥哥不安地頻頻轉頭往他們的住家附近看，找尋著某個人的身影。
阿姨有說今天會把前幾天在幼稚園運動會上拍的照片拿給他們看。現在他們突然離開家，阿姨會找不到他們，他們也看不到照片，怎麼辦？
「啊，阿姨！」
他看見阿姨抱著相簿的樣子走出她的家門，卻因為已經看見車子離開而站在她家門口。原本他還想大聲呼叫阿姨，卻注意到另一條道路上有一台車子的速度慢下來停在轉角處將車窗搖下來，並且有一位叔叔坐在那台車子裡一直看著他們。
哥哥一直看著他，直到車子轉過路口，看不到那個人了，哥哥才轉回頭看向坐在駕駛座上的爸爸。
「爸爸，我剛剛看到姜叔叔在後面。還有阿姨，她好像要拿照片給我們看，怎麼辦？」哥哥問。
「…」
爸爸閉口不語，神情緊張地看了一眼車內的後照鏡就油門一踩，加快車速闖過一個閃著黃燈的路口。
下一秒，旁邊傳來一台大貨車司機按下的長鳴喇叭聲，嚇得他趕緊打方向盤閃避卻也因此讓車子一時失控而蛇行。
「啊！」
「爸爸！」後座的小孩嚇得大叫。
他全身繃緊，腎上腺素直上升，雙手不斷來回在方向盤上打轉，試著穩住車子不讓它翻覆。
好不容易車子在一陣大幅度的晃動之後，車頭朝向其中一條道路停了下來。
因為車子突然地停下，讓爸爸的肩膀重重地撞上車門，兩兄弟也因為作用力的關係直接撲倒在後座。
「爸爸…嗚…」
「哇…」
顧不得肩膀的疼痛，爸爸立即轉頭確認坐在後座的兩兄弟的狀況。一見到兩兄弟沒有受傷只是受到驚嚇，他馬上回頭看車頭朝向的那條道路。
心頭一橫，他打下排檔，馬上將車子開往那條路上。
小孩，小孩，他得先把小孩安置好才行！
＊ ＊ ＊
姜勝雄直盯著王偉德的神情變化。
他記得這個小動作，這個曾經透過螢幕看到的“轉變”的小動作。
下一秒，他的右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上王偉德的左臉，同時左手扭開王偉德原本揪住他衣領的左手，讓王偉德一時失去重心而往右側傾倒。
王偉德彎著腰，腳步踉蹌，耳邊不斷發出強烈刺耳的耳鳴聲就像小孩在耳邊尖叫一樣，讓他雙手摀住耳朵想擋住那個聲音。
晃動持續，他彎下膝，上半身壓低靠近膝蓋，試圖穩住自己的重心不讓身體再晃動，但是身體卻控制不住整個跪趴下來，就像那個時候一陣晃動後，他猛然地撞上車門…
那條路…
他緊摀著耳鳴的耳朵，雙手手肘撐在地上，頭頂著地，看著地上的沙土，眼睛眨了眨甚至閉上試圖讓眼前的景像不再那麼劇烈晃動而緩和下來。
左臉上的麻辣痛楚、嘴裡散發出來的血腥味、小孩的哭喊聲不斷從腦裡發出…
他感到噁心的拉下擋住口鼻的黑色口罩，吐出一些鮮血在地上。
彎著腰，跪在地，他的眼眶泛出一些難忍的淚水，側臉看向一旁早已站穩甚至還撿起掉在地上的槍的姜勝雄。
那高大且不在乎他們安危的大人…
＊ ＊ ＊
一場車禍發生，王教授忍著疼痛從翻覆並且汽油不斷地外流出來的車子中爬出來。
「爸…爸爸…爸爸…」小男孩看見爸爸爬出車子，也跟著爬出。
姜勝雄走下車，拿起短槍，就直接朝王教授的背部開槍射擊，讓王教授一下子就不在動彈。
「爸…爸爸？」
「姜叔叔…姜叔叔…」
「爸…爸爸…」
身上有多處擦挫傷的小男孩邊哭邊推著已經倒臥在地的爸爸，雙眼視線不斷地抬起看向身旁正在四處走動的姜勝雄，希望他可以幫幫忙。
「小朋友，你們還有沒有帶什麼東西出來？叔叔得要先幫忙拿出來，不然等一下車子燒起來就不好了。」姜勝雄語氣平淡，不斷在翻覆的車子旁前後低身探頭，將見到的東西全搜刮拿在手上，沒有理會還困在車子裡的雙胞胎弟弟。
「叔叔…叔叔…」
「爸爸…嗚…爸爸他…」
「他不會有事的，等一下叔叔就會叫救護車的。」
姜勝雄看了看，發現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拿就轉身準備要離開，但一見到小男孩背著書包，他馬上起了疑心。
隨後他背後翻覆的車子傳來一些不正常的聲響，讓他下意識趕緊走向小男孩，一把攬腰抱起蹲在大人身旁哭泣的他就跑起來。
「叔叔…叔叔…」
「爸爸…爸爸…」
「弟弟還在那裡！他們還在那裡！」小男孩哭喊著並且扎掙著。
沒幾秒鐘的時間，巨大的爆炸聲轟然響起嚇得小男孩停止哭泣，眼前的景象一瞬間被一團巨大的火球吞噬，耳朵裡盡是嗡嗡作響聲。
沒多久，黑暗奪去小男孩的意識…
「真是麻煩！」
打暈小男孩後，姜勝雄將他放到另一台車子的後座上，然後開車離開。
迷迷糊糊中，小男孩看見一雙正在走路的男人的雙腳。他吃力地想抓住男人背後的衣服來撐起自己被人扛在肩上的身體，但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迷迷糊糊中，小男孩看見一個男人在翻他的書包。從裡面拿出了小鐵盒，打開來拿走裡面的東西。
小男孩看了一下周遭的環境，看著眼前的男人將他的藏寶箱鑰匙收進口袋裡。
教堂？
「鑰匙？」
「喔，你醒啦！待在這裡！」語畢，姜勝雄離開房間，關上了門。
待在這裡…
小男孩靜靜地躺在地上，雙眼呆滯。
沒多久，他背後傳來些許細微的摩擦聲，讓他轉頭過去看。
「…」小男孩開口準備要叫，卻因為看見那個人舉起食指在嘴唇上示意他保持安靜，他也就乖乖閉上嘴，讓那個人前來抱起他。
靠在那個人溫暖的懷中，小男孩一下子就陷入昏睡，不知道房門外頭已經有火苗竄燒。
李豫雯緊抱著小男孩，熟門熟路的從一個小門離開教堂。左右張望一下確定周遭沒有其他人後，她趕快小跑步到停在前方不遠處的車子旁，抱著小男孩一起坐上駕駛座，並且開車離開。
『趕快離開！』
這是王教授留給她的字條。
當她整理好雙胞胎兄弟的相簿，打算要拿過去隔壁給他們看時，卻看見王教授急忙地開車離開。
原本她想可能是王教授有什麼急事才會這麼急著出門，沒想到她卻看見一台沒看過的車子跟在王教授的車子後面走。
是她想太多了嗎？
但是當她回頭打算要進屋時，庭院的地上卻多了一張白色的紙條，上頭寫著『趕快離開！』，讓她想起王教授曾拜託她，若有發生什麼事，一定要幫他好好照顧孩子。
「孩子！」她驚呼一聲，手還抱著相簿就衝到王教授的家裡查看。
門沒鎖，孩子不在，什麼東西也都沒帶！
「那台車該不會是…」
她馬上轉身跑回家中，從車庫旁的櫃子下拖出一個箱子，然後將手上抱的相簿丟進去。從牆壁上的掛勾拿下車鑰匙，雙手提起箱子就往車子的後座上放，然後趕緊坐上車，試圖驅車趕上王教授他們。
如今，真的要離開，離開這裡！
＊ ＊ ＊
那個男人的背上有槍傷…
他看見姜勝雄手上拿著槍，朝男人的背後開了幾槍。
原本還活著，後來就起不來了…
他雙眼眨了幾下，幾滴眼淚也跟著落下。
他用手背擦掉嘴上的鮮血，緩緩地站直身體。
隨著視線高度的增加，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直接被大人一把拎起的小孩。
現在，他和他一樣高大了。
先前的畫面…先前他在黑暗中看見的畫面…
原來不是夢境，是真實發生的。
「鑰匙…」王偉德喃喃地說：「被拿走的鑰匙…」。
「什麼？」姜勝雄問。
「原來是在找鑰匙…」
「現在又是哪一個！不要開玩笑了！」姜勝雄不耐煩地舉起槍對著王偉德。
不以為意，王偉德舉起左手，雙眼視線看著手指在半空中劃下一個他和他都知道的那個圖案，就像那個時候看著圖視線跟著畫一樣。
「有鑰匙又如何？東西早就不在那裡了。」王偉德喃喃地說。
接著，他用手指比出一把槍的樣子對準姜勝雄的腦袋，而姜勝雄的前額也跟著出現一個準備狙擊的紅點，就像那個時候他在翻覆的車子裡看見的畫面…
碰，碰！像鞭炮聲一樣的聲響…
碰，碰！
他曾經差點就要追到姜勝雄，卻見到他要跑掉了！
他得阻止，得要阻止！
所以他在那時低頭找尋任何可以用來阻止姜勝雄跑掉的東西…
一見到趴在地上的人的腰間上所掛著的短槍，他沒有多加思考，沒有帶點任何的恐懼，左手就直接拿了起來，對準正要跑走的姜勝雄開了幾槍，然後看著姜勝雄突然彎下一腳的膝蓋，停頓了一會兒後就跛著腳坐上車子離開。
他見到這一幕，沒有感到害怕，反而高興自己在那個人身上做上一個記號，一個還給他的一擊鮮紅記號，直到旁邊的人突然叫出「王偉德」這個名字，他才像是被電擊到一樣，立即丟掉左手上所握的東西，轉身就跑。
跑…
他丟下阿德，自己離開那裡…
「跑…不准再跑…」他對著姜勝雄說。
雖然他比出槍支手勢的左手並不是實際握在手上的武器，但是看著那個出現在姜勝雄額頭上的紅點，他就有了他莫大的信心。
接著，一批持槍的警察衝上前將兩人包圍起來，並且奪下姜勝雄手上的槍讓他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乖乖就範。
看著他比出手槍手勢的左手，一顆兩顆眼淚接連地不聽使喚的從王偉德的眼眶流下。他露出笑容，腦海裡浮現出他第一次進到他生活的房間裡。
「阿德最喜歡畫畫了…」
「老是用左手在畫畫…」
「他…」
「他…他長大的樣子原來是這樣…」
他的房間…他在阿德生活的房間待過…
如果阿德長大的話，他的房間就會是這樣…
在電腦裡、在相簿裡看到的他，一路長大所拍下的照片…
他的學校生活…出社會的樣子…公司同事…
那個無憂無慮，開心和阿姨一起生活的樣子…
如果他還活著的話，二十年來就會是這樣…
第一次穿著阿德的衣服照著鏡子，那是阿德長大的樣子…
＊ ＊ ＊
小男孩坐在病床上看著其他病人有他們的家人在身邊陪伴，他則因為沒有而安靜地放空。
「弟弟，弟弟？」鄰床的阿姨轉過身來問。
小男孩聽著聲音，眼神呆滯地轉頭看向她。
「你很無聊，對不對？」
「你要不要畫畫？」
「你看妹妹也在畫畫，你要不要畫畫？」
小男孩一聽，看著一旁坐在病床上正在認真畫畫的妹妹，不發一語。
不等小男孩說話，鄰床的阿姨就自行起身幫小男孩把放在床尾的小桌子放到他面前，然後再從她們那邊拿了一張圖畫紙和一支彩色筆放到小桌子上。
「給你畫。」
「畫完之後想再畫，或是想換另外一支彩色筆畫，都可以跟阿姨說喔。」
小男孩看著眼前的圖畫紙和彩色筆，發愣了幾秒鐘後，他緩緩地伸出右手握住彩色筆開始畫，左手則放在旁邊壓著圖畫紙不讓它跑掉。
沒有太多思緒，他就只是一直畫著圓圈，一直繞著繞著。
過了幾分鐘後，他看著自己那隻幫忙壓著圖畫紙的左手說：「弟弟，換你畫。」然後他將彩色筆從右手換到左手，握住它繼續畫著。
李豫雯在外頭跟人確認過新的居住地址，打聽王教授的事之後就買了點心進來，想讓小男孩知道有點心可以吃而開心一點。畢竟他從醒來到現在，已經好幾天都沒有任何的表情了。
她真的很擔心！
只是，她沒有想到當她回到病床前，又再次看見他用左手握著彩色筆在畫畫。
先前已經有一兩次拿飯給他吃時，他會吃到一半就突然從右手換成左手試著拿。
她本來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本來想體諒他可能在想念他的雙胞胎兄弟，但是…
不能每一次都這樣啊！
情緒一來，李豫雯衝向前，一把奪走小男孩握在左手上的彩色筆。
「不要再畫了，不要再假裝他在了，不要再假裝了！」李豫雯忍不住大聲地說。
「弟弟已經走了，走了！」
突然被她這麼一吼，小男孩因為受到驚嚇而放聲大哭。
發覺到自己的失控，李豫雯馬上後悔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趕緊坐到他身旁將他抱進懷裡安慰，眼淚也止不住地跟著流下，不斷地跟他道歉。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我會一直陪你的。沒事，沒事。」
「我不會再說什麼了，對不起。」
＊ ＊ ＊
卓志浩摸著頭上剛包紮好的傷，不耐煩地走向前。
幸好宮敏俊那邊也有上頭安排的自己人臥底在那裡，適時地把他帶出來，不然他早就在樹林裡被那群人處理掉了。
「齊峰，下次有什麼事能不能事先跟我溝通好？」卓志浩走向王偉德。
「老是話都不說清楚就一個人跑掉，就一個人想要解決所有的事！」
「你這樣，我要怎麼顧好王偉德？」
「如果我沒有其他接應的話，你早就…」話還沒說完，卓志浩就見到王偉德一臉傷痕累累的樣子而且還流著淚，讓他忍不住乖乖閉上他的嘴。
這小子怎麼愈弄愈糟啊？
頭也流血了…
「卓志浩！」姜勝雄一看到卓志浩走來，忍不住氣憤地大叫。
「幹嘛？帶走！」卓志浩向身旁用手拷扣著姜勝雄雙手的員警說。
「是！」
「唉！這次報告可難寫了，搞得那麼複雜！」
王偉德這時才緩緩轉過頭看向卓志浩。
「你真的是警察。」王偉德說。
「當然，我在你們面前都是說真話。」卓志浩說。
「我們？」王偉德問。
「唉，這解釋起來又要再一段時間了。」
原本打算要繼續說下去的卓志浩突然愣了一下，重新與眼前的王偉德對上視線。
「你不是王偉德。你是王偉翔，對吧？」
「好…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他眨了一下眼，沒有否認。
「嗯…那…那先包紮吧。看你傷成這樣！」卓志浩不由自主地結巴了起來。
面對原人格，他要怎麼跟他解釋這一整件事情？他能理解嗎？
「東…東西，聽說在找…」
「啊，那不要緊！齊峰在山洞的時候已經有說了，就連骨灰罈也是假…」卓志浩看了他一眼。
「嗯…之後，之後我再慢慢說給你聽吧！先去休息，去休息！」
卓志浩推了推他的背，示意他走去現在才到場的救護車那邊。
「齊峰…」他欲言又止。
「怎麼了？」卓志浩問。
「齊峰…是一個行動代號。」
愣了一下，卓志浩隨後恢復冷靜回他。
「我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了！」
「辛苦了，王偉翔。」
看著他的眼神，卓志浩知道，也許他之後不會再見到齊峰這個人格了。
唉，齊峰這人格還真是叫人又愛又恨啊！
「咦，等等，那我之後報告要怎麼寫？一堆事情都…」
「唉，算了！能寫多少就寫多少吧！」
拿起腰間的無線電，卓志浩煩躁地問：「你那邊處理得如何了？」
一群警員正在廢棄建築內逮補多名穿著迷彩服的人，而另一名臥底警察則拿著無線電蹲在某個角落看著宮敏俊跳到建築物外頭的草叢裡逃逸。
「已經放出誘餌了，之後就等等吧！」
＊ ＊ ＊
一年後，卓志浩獨自一人坐在墓園外的某處長椅上。
沒多久，一位穿著黑色連身素面洋裝戴著黑色墨鏡的女人拿著一個牛皮紙袋坐到他旁邊。
「這是這次要看的人。」那位女人將牛皮紙袋放到兩人坐的位置中間。
沒有多說話，也沒有將牛皮紙袋打開來看，卓志浩就直接把紙袋拿在手上並且將它整個捲起來。
「不過上次交代的很不完整，上頭怎麼會這樣就算了，還又給你任務？」
「特別的案子有特別的處理方式啊！」卓志浩聳了聳肩。
「那現在是右手還是左手？」她好奇地問。
「管他是哪一手，只要他清楚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就好了。」卓志浩回。
這時王偉翔正站在靈骨塔中，安靜地看著其中一格的櫃子，裡頭擺了兩個骨灰罈並且寫上了兩個名字。
雖然當時阿姨匆匆忙忙地帶他離開，但是爸爸和弟弟的後事還是有托人悄悄地處理。只是顧及到他的狀況，阿姨就一直沒有告訴他，怕他又會出了什麼事。
如今，他會好好地處理事情的。
王偉翔走出靈骨塔，朝卓志浩的方向走去。
「來了。」看見左側走來一個人，那位女人說。
卓志浩跟著轉頭過去看，隨後站起身準備與王偉翔一起離開。
而王偉翔一見到卓志浩手上拿著一個牛皮紙袋，眼睛像是又啟動什麼似的眨了一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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