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跟你杜伯出去處理一下事情。你如果無聊的話,就去找子楓吧。」衛媽拿起外套,加快了些腳步跟上已走出家門的衛爸。

「喔。」衛青陽隨口回應,看著父母坐上車子的背影揮手再見。


一如往常地,應該過幾天就回來了吧。


他原本是這麼想的,只是沒想到這次先見到的是天叔面帶嚴肅的來到他家。


「叔,有什麼事嗎?」看著天叔嚴肅的表情,衛青陽心裡有些不安。畢竟父母還沒回來,他也沒法多幫天叔的忙,但至少他可以代為轉告。

南刑天看著還算是年幼的衛青陽,猶豫著該如何開口。其實,他一路上一直想著該怎麼開口,但這種還未確定的事...

「嗯...沒事。你爸媽還沒回來喔?你看我這記性,想到什麼就劈頭跑來找人了。沒事,沒事。我過幾天再過來。」南刑天回復平時的笑容說著。

「啊,對了。青陽,如果有什麼事要幫忙的,就來找天叔,或是來天叔的咖啡廳來坐坐也行。」

「嗯,我知道了。」

「好,那...天叔先走了啊。」

衛青陽向南刑天點了一下頭,「叔,慢走。」

望著南刑天的背影,一向敏銳的衛青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但是礙於長輩們的行事做法,有些事往往會等握有確切的證據才會有進一步的處理,他也不好在此刻叫住天叔。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會在幾天後透過旁人知道這個消息。



爸媽和杜伯失踪了...這是確定的嗎?


無意間聽到身旁弟兄所說的話,衛青陽頓時愣住,轉頭望向掛在牆上的日曆。


的確...已經比預定回來的時間慢了...


「啪!」耳邊傳來一個拍打聲,同時將衛青陽的注意力拉回來。

「小聲一點啦,等一下被他聽到怎麼辦?」

「你才是小聲一點!打我打那麼用力,不引起注意才怪。」


想起天叔前幾天的不對勁,衛青陽默默地走到那兩位弟兄的身後。

「叔在哪?」

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兩位弟兄差點站不穩,連忙轉身面對衛青陽。

看著他們正襟不語的樣子,衛青陽再次問了一次,「叔在哪?」

「叔在哪?青陽,你找天叔啊?那我馬上開車載你去咖啡廳。」兩位弟兄轉身就準備離去。

「我再問一次,叔‧在‧哪?」衛青陽的語氣明顯地加重,嚇得兩位弟兄一時不敢有所動作,面面相覷。


都是你啦!(都是你啦!)


硬著頭皮,兩位弟兄只好開車載著衛青陽來到碼頭,三大家族所聚集的地方。

此時,長輩們正爭論著事情接下來該怎麼處理。而看到眼前難得的眾人群聚的景象,衛青陽的心更加感到不安。


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子楓也在,子涵、鳳姐...大家都在...


南刑天一看到衛青陽也到了,連忙走到他的面前,對著站在他後方的弟兄說:「誒,你們怎麼...」


怎麼把青陽帶來了?這兩個笨傢伙。


一見到南刑天,他們急忙鞠躬道歉,「對不起!」

「叔...」才正要開口的衛青陽,立即被人打斷將要進行的對話。

「刑天!」

「來了!」南刑天立即回應。

「青陽...」南刑天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陪在子楓的身邊。」隨即走入人群中。


為什麼?為什麼只告訴他這句話。他的父母呢?他們的消息呢?


站在人群中一角的他,腦袋亂哄哄地看著周圍的人。

看著眼前的杜子楓不發一語,靜靜地聽著天叔、萬豪叔和鳳姐交代著事情。

看著杜子楓面對子涵的哭泣和鳳姐那強忍著淚水的樣子,郤也只是一句「沒事,我會把事情處理好,把爸找回來的。一切都會跟原來的樣子一樣。」

看著杜子楓轉過身來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後,轉身扶著鳳姐離開。

看著哭泣的子涵被人攙扶著,走經過他面前。

眼角餘光郤在這時看到了某個人的臉上露出輕謔的笑容。正要轉頭看清楚時,南刑天一把攬住他的肩膀,站到他的身旁。

「記住,陪在子楓的身邊。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天叔也會幫忙的。」

他茫然地望向天叔,恨不得睿智的他能在此刻不要那麼敏銳地聽出來這話中之話。


一個人...真的一個人了嗎?



* * *



一踏入家中,衛青陽便呆站在客廳,望著屋內,一切都沒變。但耳裡聽到的那句確認失踪的話語,郤不斷地在他腦裡迴盪著。爸媽還在家中的聲響和氣息,如今郤彷彿成了他所感受到的虛幻。


不行,我得把他們找回來!


衛青陽壓抑著心底無助的感覺,快步走向父母的房間,開始翻找著任何相關父母預定去向的行程及記錄,將任何可能相關的東西拿在手上,然後繼續在屋內的每個角落找尋著。


「青陽...」

「青陽...」

不顧身旁弟兄的叫喚聲,他繼續找尋著...


「青陽...」

「拉住他!」

眾弟兄一個箭步衝到衛青陽的身旁準備阻止他,但是,衛青陽猛然一個向後旋踢,讓最靠近他的弟兄在瞬間倒地不起。大家見狀後立即停步下來。

「把東西全部都給我找出來!」衛青陽語氣異常地冷靜說著。


怎麼辦?要叫天叔來嗎?

天叔現在沒空啦!

那要怎麼辦?總不能讓青陽一直這樣吧!


弟兄們面面相覻與衛青陽僵持了幾秒後,齊聲地說:「是!」隨後開始在屋裡幫忙翻找一切有關的東西。

看到大家的動作後,衛青陽低頭看著手裡握著的東西,不自覺地顫抖著。


我會把你們找回來的...我一定會...


南刑天將事情交代到一個階段後,急急忙忙地來到衛家。

一見到屋內的情況,他立即搖頭嘆氣,「唉,我就知道!」

弟兄們站在屋內的各處翻找著東西,一人站在桌子旁邊幫忙將東西分別歸類,排放成一小區域一小區域的,而衛青陽則坐在桌前仔細看著相關的記錄和小本子。


「天叔。」一見到天叔走入門,周圍的弟兄紛紛點頭示意。


知道知道,我知道!


南刑天邁開腳步靜靜地走到桌前,看著衛青陽低頭不語的樣子,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早說晚說都不對呢...叫這孩子怎麼接受啊?


「青陽...」

「叔,讓我安靜一下。」衛青陽依舊低著頭看著手上的記錄,語氣和往常一樣地平靜。


完了!連點情緒都沒有了!


「好了,好了,東西收一收。」

「叔..」

「東西收一收,沒聽到啊你們!」南刑天瞪大眼睛看向身旁的弟兄們。

「是!」

「叔,我在看資料...」衛青陽抬起頭看向南刑天,悄悄地將拳頭收緊示意不准任何人動桌上的東西。

「我知道,你想找看看有沒有任何關於他們去向的線索。我們早就派人去找過了,就是因為找...」 一見到衛青陽那抑鬱的雙眼,南刑天頓時說不下去。

「唉!走走走!」繞過桌子,南刑天一把拉住衛青陽的手準備往外走。

「叔!」

「你要找,是吧!好,從今天開始,跟子楓一起找,跟子楓一起學習處理幫裡的事務。還有,我現在也很忙,咖啡廳裡的事情,你也要幫忙!」

「你們還愣著幹嘛?還不趕快把東西收一收。桌上那些整理好後,搬來咖啡廳來。還有,把青陽的衣服帶上。」南刑天隨口命令弟兄們動作。

一聽到南刑天剛剛說的話,衛青陽頓時愣住。原本壓抑住的情緒有了起伏,眼眶不禁發熱起來。

「不要想太多啊,我不會讓你太好過的。」

「是,叔。」



* * *



跟著南刑天搬到咖啡廳住的衛青陽,每天一大早起床便是跟在南刑天身邊,學習認識各種產地的咖啡豆子它的特性香味和挑選方式、記錄進貨量和存貨、打掃咖啡廳、幫忙端咖啡、在吧臺看著如何沖泡咖啡...然後晚上再與杜子楓碰面,了解幫裡的資訊和運作流程,同時也持續地派人調查杜伯和他雙親的行踪。

日復一日...


衛青陽回到咖啡廳的時間早已是半夜了,見到床舖的他,一躺下就不醒人事。

晚了一會才來到衛青陽的房間門口,南刑天一見到他睡覺的樣子,靜靜地走進房內。

小心地扶起他的頭,將枕頭往下拉置到他的頭下,然後幫他蓋上棉被。

看著變得消瘦的衛青陽,南刑天不禁嘆了口氣。


應該...消磨的差不多了吧...



幾天後,在咖啡廳的吧臺上


「不行不行。」語畢,南刑天不客氣地將咖啡和咖啡渣一起倒掉。這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被倒掉的咖啡了。

「再一次。」

衛青陽深呼吸一次,再次重覆著磨豆、放咖啡粉末到濾紙上,然後緩緩注入熱水的動作。

「手要平...動作輕點,輕點...誒,停停停!」

「心浮氣躁!你這樣要怎麼泡咖啡給客人喝啊?能喝嗎?」

衛青陽沒有開口回話。

看到他這樣,南刑天思考了一下,然後說:「說吧,想說什麼就說。」

衛青陽依舊不語,將頭轉向一旁。

安靜了一會,衛青陽抿了一下嘴,才緩緩地說:「...石垣島...最後出現的訊號...」


昨晚和子楓一起收到消息時,他恨不得能馬上出發前往石垣島。但是,理智告訴他,他不能就這樣子直接出發,他還有天叔還有咖啡廳及以其他的事得要先處理好才行。

滿腦想著這件事的他,現在真的沒有辦法保持冷靜慢慢來了。


南刑天嘆了口氣,然後緩緩地說:「青陽,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學泡咖啡嗎?」

「...」

「你知道為什麼你杜伯喜歡泡茶,我喜歡泡咖啡嗎?」

「...」

「因為當你烘焙沖泡時,不論茶或咖啡,都會呈現出沖泡者的心境。」

「你知道你父母喜歡喝什麼樣的咖啡嗎?你想讓你父母喝到這樣不像話的咖啡,讓他們知道其實你一點都不堅強嗎?」

衛青陽輕顫著,背對著南刑天,一滴眼淚悄悄地從眼角落下。

「要再一次嗎?」南刑天問著,「抱著對他們的思念,泡好一杯咖啡等著他們。」

衛青陽抿著嘴,調整自己的心態,轉過身繼續練習著沖泡咖啡。




後記


隔年的某日,杜子楓來到了咖啡廳。

一見到衛青陽和平常一樣在吧臺,他筆直地走到吧臺邊坐下。衛青陽熟練地拿出烤杯、酒精燈...

「要試試我泡的第一杯咖啡嗎?」衛青陽問著。他沖泡咖啡的動作已經有進步許多了。

杜子楓露出微笑,看著他說:「今年跟我們一起去家族旅遊吧!」

衛青陽挑了一下眉,隨口回應,「沒興趣。」

杜子楓低頭輕笑一下,然後抬起頭說:「走吧!你一定會很有興趣的...石垣島。」

一聽到那三個字,衛青陽手上的動作立即停止。

「明天出發,我等你。」語畢,杜子楓轉身離開咖啡廳。


看著眼前未沖泡完全的咖啡...第一杯未完成的咖啡...


衛青陽隨後低頭默默地收拾整理,準備明天要帶出門的泡咖啡用具。


給父母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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